别猜了

给起司的《辣椒与玫瑰》

 @别动起司 

答应的文评,其实是牢骚,我这小学水准希望你轻点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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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荣

 

原本以为司给的设定会是一个没有出道过默默训练的练习生,

没想到他曾经站在众人眼前过的。

我也无数次想过,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接受着其他同期练习生的议论,然后发了疯地练习。忍气吞声地,不得不在这个该死的环境里学着长大,静静等待着反击。

他敏感又倔强,曾经他笑容灿烂,眼底波光粼粼只看向那一个人,

却在二次出道失败后筑起心墙,“我只是,只是很难过不能和哥一起站上舞台”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心思写在许愿卡上,放在圣诞树的最顶端,是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他的小心思,还是期盼那人能一眼看到处在顶层的他的小期待。

直到最后他所有的努力都在落空,除了对梦想落空的失落,也对幸福二字落空感到失望。

但是还好,幸福和梦想,都有关于了那一个人,所以只要用力走向他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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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林

 

我首先声明小林你再畏首畏尾就真的要失去小荣了(妈粉真的好操心)

因为独自出道内心充满愧疚,不敢直面小荣失落的眼神,又清楚明白小荣并不需要旁人的安慰,他的小孩他太明白又太不明白了。因为太明白变得而小心翼翼,只会给糖哄小孩的手段,又因为太不明白绕了一大圈打探他的消息顾及他的感受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解药。

文里的小林就是一个爱情傻瓜呀爱情傻瓜。

辣椒是你,玫瑰是你

小孩才做选择,成年后的小林可是都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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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在荣

在荣两个人的氛围真的太难定义了。看文的时候总是会把现实世界中的在荣两人代入进来,两个人在那个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有多难受,我真的无从知晓也不敢想象。荣荣曾经说过,“无论换过多少次组,我都一直和哥在一起”。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定是你们俩珍藏的秘密时光,是与任何人都无法分享的涅槃经历吧。

所以即使文里的两人没有一起出道,只要最终站在舞台上的人是你们两个,那就是幸福的结局。

 

——“珍荣啊,如果未来我们要经历艰难的时光,就让我们彼此依靠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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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作为活动主办方之一

从开始想活动主题到召集各位写手抽关键词,权衡大家的时间和最后给各位检查格式

到最后的最后用了三个通宵完成这篇辣椒与玫瑰

辛苦了司,乐乐茶一直等你


别动起司:

◈“一心四季十二月”  | 五月

◈ 关键词 | “玫瑰”

◈ 抄送组织  @椰桃晚餐 

◈ 有OOC,BUG,全是虚构,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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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朴珍荣二十一岁的第一天,是被王嘉尔的国际长途吵醒的。

 

远在异国的好友在电话的另一端扯着嗓子天真无邪,“你生日一定要转我刚发的那条锦鲤!很灵!”

 

耳朵充斥进属于亚热带的鲜活热浪,朴珍荣在温带的昏昏睡意间沉默了三秒把电话挂断,强撑开眼皮发了消息过去。

 

「国际长途,很贵。」

想了想他又在后头补了一句,「我是无神论者。」

 

没过几秒铃声轻快地响起,王嘉尔在另一头不满地控诉。

 

「这是锦鲤!」

「行,无鱼论者。」

 

这厢还没放弃安利,kakao聊天组里就被两位姐姐刷了屏,童年的屈辱照被悉数翻出,姐姐们一边语气欢快地唤着“忙内崽子”一边祝他生日快乐。朴珍荣两眼一黑,睡意消失无踪,告诉自己是成年男子汉的同时还颇有心理负担地把自个儿的光屁股照重温了个遍。

 

然而成年的挑战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早上才踏进训练室,下一秒就被通知搭档临时换队。离月末评价只剩不到一个星期,先前的准备全都前功尽弃,朴珍荣只好硬着头皮把二人组队改成单人计划。重新改曲编舞不是易事,他像个陀螺似的在练习室里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坐下喘口气朴珍荣才发觉自己的卫衣外套已经被汗浸湿,不得已只好换了个面继续穿。

 

公司发的庆生文化商品券被“不懂事”的后辈弟弟们全数搜刮走,打着庆祝生日的旗号在附近的便利商店扫荡了一圈,回来时留给他的却只剩下一根蛋糕味的冰淇淋。

 

这就是生日这天尝到的唯一一点甜味。深夜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已经早早睡下,走廊开了盏小小的壁灯,发出昏黄的幽光。朴珍荣打着手电筒在浴室快速冲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爬上床,趴下去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吃晚饭。摸着空空如也的胃楞了一分钟,朴珍荣最终还是放弃起床觅食。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来自父母,还有几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来自王嘉尔。朴珍荣上下翻了翻,最后一条回复还停留在王嘉尔让他许愿时他不以为然的提问,「愿望都能实现吗?」

 

王嘉尔的回答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实现嘛!」

 

于是朴珍荣这才记起来王嘉尔一大早的倾情推荐,无念无想地点开SNS找到王嘉尔十七个小时前上传的锦鲤按下转发。恐怕是没有过过这么糟糕的生日了。在发送成功的那一刹那,他精疲力竭的大脑这么告诉他。

 

再切换到kakao的界面,朴珍荣正打算威胁王嘉尔愿望没有实现的话就补偿他三顿烤肉,最新跳出的消息提示却成功把他闷声呛了半天。

 

靠,这锦鲤真他妈灵。

 

字母L打头的名字在23:59发来了消息,明晃晃地、肆无忌惮地跳到了列表最上方。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毫无预警地跌入眼底。朴珍荣的视线就这么被绊住了,大脑轰隆隆地运作了起来。呆滞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显示了已读,手忙脚乱地退出界面又不甘心似地,把那四个字翻来覆去地看。

 

「生日快乐」。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就这么几个字吗,没有再多一些吗,难道不能有更多的表达吗——这些念头飞速地闪过脑海,朴珍荣突然就委屈了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是我长大成人的第一天,不能有更多的表示吗。

 

似乎过了很久,大概十秒不到,大概半分钟,朴珍荣没有心思去算,但距离这天过去只剩下几秒钟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头像,做好了打地鼠的准备,希冀能够再跳出些什么来。

 

可是没有,他什么也没有盼来。00:00的数字平静地跃然于手机顶端,消息列表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四个字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是不该有过多的幻想,朴珍荣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情绪的出发口突然指向了那条毫不相干的锦鲤,为什么不能再灵验一些,怎么就不能再实现一点。我也不贪心,只是希望他能够再说一些,再说一些——说些什么?朴珍荣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他希望对方说什么呢?

 

自己的生日对他人来说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地球照样运转,世界原样运作,什么都没有改变。不会有更好的方式了,他这么安慰自己,这四个字已经是最好的表达。

 

于是朴珍荣重新打开界面,在消息框内打上一行字,点击了发送:

 

「谢谢在范哥 ^^」

 

 

 

 

2

 

可他唯独骗不了自己。

 

这一天对他来说,本应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他成年了。

 

他已经二十一岁了。

 

 

 

 

3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准确来说,是在林在范出道以前。

 

林在范和朴珍荣作为同期练习生,一起参加选拔比赛,一起组队,一起进的公司,后来连宿舍也住一起。

 

彼时的人类林在范和花样年华朴珍荣一起进了舞蹈班,又一起进了vocal班,升入A班也是同时发生的事。去练习室的时候同行而出,回宿舍的时候也结伴而归,好像就没有他俩不在一起的时候。就连公司旁边便利商店的店员都会习惯性地问他们“牛奶要热两份吗”,月末评价时舞蹈老师见怪不怪地提议,不然你们换个搭档吧。

 

不是多么合拍的两个人,或者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亲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归类成了命运共同体。似乎没有不待在一起的理由,有时和别的同伴走在一起也会被对方用揶揄的语气问,“经常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位呢?”真是奇怪,怎么能用“那位”这样的词来形容?朴珍荣不止一次地解释,明明只是一位关系还不错的哥哥而已啊。

 

思考完这句话,他还要在脑子里过滤一遍,然后再确切地下结论,是啊,我和在范哥关系确实还不错,但没有到那个程度吧。

 

可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造成了困扰。家人从镇海来首尔看望珍荣的时候还会特意请林在范吃饭,不善言辞的朴爸爸送来特产和自制的泡菜,朴妈妈拉着在范的手说,我们家珍荣麻烦你照顾了。朴珍荣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不服气地碎碎念,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

 

但林在范确实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年长大半年的责任感使他在日常生活中更为细心。家人带来的泡菜和酱牛肉后来统统被他俩瓜分下肚——大部分都进了朴珍荣的胃。两人边看泡沫剧边就着拉面吃,没几下就见了底,朴珍荣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对林在范笑眯眯,“谢谢哥煮的拉面。”

 

林在范起身把厨余收到厨房,一声不吭地站在水池边洗碗。朴珍荣跟在后面不可置信地重复问句,“都是哥来洗吗?”

 

林在范似乎懒得理他,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吃人嘴短。”然后在朴珍荣爆发出的惊天大笑中不好意思地给了他一拳,没敢下重手还不忘提醒他,“小心地板有水。”

 

形影不离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可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却没人主动开口,都存着内敛的性格,气氛便干得泛不起一丝涟漪。朴珍荣用余光偷偷瞥林在范,那人抿着唇,嘴角微微用力,神色平淡,看起来颇为面色不善。

 

此时若换作任何人走到跟前都会被林在范吓一跳,但朴珍荣不觉得可怕,倒是闷得慌。对方不说话,朴珍荣也憋着一口气不出声,活像在角逐哑语比赛。和林在范交流成了最省力却费心的事情,只需一声名字就能轻松知道对方的意图,但也正因如此,察言观色成了那时意外锻炼出来的能力。

 

在近乎强制性的磨合下,他们不得不成为最了解对方的人。有时也会冒出来“啊,果然他会这么做”的想法,但朴珍荣清楚地明白,在某种程度上他和林在范并不是一路人。性格迥异,喜好不同,说起来绝不会是交友的最佳选择。再加上年龄差无形之中施加了兄友有别的压力,二人之间似乎顺理成章地维持着一个诡异又适中的距离。

 

朴珍荣勉强把这归咎于林在范天生自带的距离感,可对方总能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令人惊喜的一面。

 

在朴珍荣进入公司后的第一个生日,林在范特意去订了块蛋糕,花了小半个月的生活费,蛋糕的表面傻兮兮地留下他用巧克力酱亲手写的字:“朴珍荣生日快乐”,最后一行小小地注明了“不是PD nim”。

 

生日蛋糕当晚带回了宿舍吃,其他舍友早早睡下,两人躲到厨房点蜡烛用气音唱生日歌,熠熠烛光中朴珍荣撺掇林在范用“半半唱腔”来唱,于是林在范趁朴珍荣闭眼许愿时把奶油糊了他一脸,惹得后者追着林在范跑了半个屋子。

 

快零点的时候林在范从房间里拿出一顶帽子送给朴珍荣,挠了挠后脑勺故作chic地说,“路上捡的。”朴珍荣见状发出一系列的怪叫接过礼物,笑出一脸褶子的同时用肩膀撞上林在范的,“心空男人林在范。”

 

但这些冰山一角不足以消融距离。十几岁的少年大多叛逆,尚不能全心接受比自己更强大的权威压制,朴珍荣也不能例外。林在范对他来说,就是这秘而不宣的“权威”。用来形容对方的“实力优秀”、“歌舞俱佳”、“比自己年长的哥哥”不断被提及,使它们逐渐变成了在意的对象。他不由地把林在范当成了竞争对手,隐约的顶撞,暗自的较量,都是他“对抗”的方式。

 

林在范就像是他了若指掌却不敢靠近的定时炸弹,他随时做好了逃开的准备,至于为什么要逃开,他也说不上来。

 

朴珍荣也是在这时候认识了王嘉尔。来自异国的青年带着天生的自来熟,热情四射地和每个人保持密切的来往。在林在范那儿屡屡碰壁的王嘉尔也不止一次询问朴珍荣,“你和在范哥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朴珍荣望了一会儿天,把手中的草莓牛奶递给王嘉尔,“不知道。”

 

朴珍荣是真的不知道,和林在范交流哪有什么心得方法呢,顺理成章地、理所当然地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他时常怀疑林在范根本不在意周遭的一切,自然没有察觉出他的小心思。在那人的认知里,这样的诡异关系根本不值得伤脑筋,每个月的定期月评才是应该费神的事,他的青少年之烦恼根本没有影响到对方。

 

王嘉尔接过牛奶问,“哪来的饮料?”

“在范哥给的。”

 

“好偏心,怎么没给我多带一盒?”

“这不是分给你了嘛。”

“你不喝啊?”

“太甜了,”朴珍荣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只有他会喜欢喝。”

 

“……我就爱喝了吗!”

 

 

 

于是朴珍荣在林在范又一次主动递来餐盘时陷入迷茫,他心觉自己犹如停在一个节点上走钢索,不敢前进也无法退后。对方投来的视线坦荡直白,往往他才是最先躲闪的人。他不止一次地反省自己,我和哥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关系的?

 

但是没有人给他答案,他也不再执着于没有回音的疑问,那些烦扰被他埋在了花样年华里,早已不值得一提。

 

 

 

这是他进入公司的第五年。

 

也是他被排除在出道名单以外的第394天。

 

 

 

 

4

 

朴珍荣开始意识到这段关系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时是在练习生的第二年。

 

青春期的少年对异性之间的交往多么敏感,在造星产业流水线上的他们更是如此。演技课的老师在某一次评级考试中布置了一段分手戏,男女练习生之间两两合作,前后总共排演了一个星期。

 

偌大的练习室里,所有练习生围绕一圈坐下。轮到林在范上去的时候,坐在朴珍荣旁边的王嘉尔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他,朴珍荣动作浮夸地捂住肋骨连连哀嚎,目光却不自主地被站在中央的林在范牵动。

 

演的是很老套的爱情戏,女生即将离开这座城市,林在范追去火车站挽留她。朴珍荣龇牙咧嘴地把脸皱起,攥住一旁王嘉尔的手,恨不得把全身都蜷缩在一起。哥的演技实在太肉麻了,他忍不住小声念叨,这个剧情前天还和哥一起看过呢,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一幕——

 

教室中央,林在范捧住女生的脸和她对上视线,眼里滚动着湿润的泪光。他低声地安抚对方,连眉尖都带上了柔情,“不要哭。”

 

“呀——”王嘉尔没忍住先爆发出尖叫,朴珍荣瞬间被周围喧闹的起哄声扯回了注意力。于是在王嘉尔的带动下陪着他笑,虚张声势地吹了两声口哨,没笑两下却突然觉得无趣。双眼随着结束表演的林在范落座,那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坦率,在同伴的打趣下藏了点不好意思的赧然。朴珍荣用手掌蹭了蹭裤腿,掌心忽然就滑出一层潮湿的汗。

 

真正开始心慌是在三个月后的圣诞节,公司把所有的练习生召集到一起开了个圣诞派对,平日里看起来最严肃的声乐课老师心血来潮提议让每人写下新年愿望挂到圣诞树上。朴珍荣接过空白的心愿纸,笔尖触到纸张时却被脑海里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等到几行字挤满一张纸,他才如梦初醒。盯着自己写出的字,他开始后知后觉,这样的想法是一直存在的吗,这样是合理的吗,为什么我会写下——

 

“珍荣,写完了吗?”

 

林在范走到身边令他从思维的漩涡里挣脱出来,他移开目光,赶忙起身把纸条折在一起,“写完了。”

 

后来挂纸条的时候,朴珍荣特意选了树的顶端。小小的纸条悬挂在松枝叶间,像是一块惹眼的修补胶带。太奇怪了,不仅是写出来的内容,还有写下心愿的自己。朴珍荣没敢告诉别人,也没敢多看,趁着气氛高涨时背过身,匆匆躲进了无人角落。

 

 

 

 

5

 

朴珍荣在小后辈递来的热可可里忆起了他和林在范一起拍过的哭戏。

 

小后辈是在林在范之后新搬来的舍友,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美籍韩裔,韩语还不怎么利索,抱着成为韩国顶级爱豆的宏图壮志进了公司。相处下来发现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孩,舞蹈底子不错,主攻Rap。

 

小后辈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举着刚买来的热可可问珍荣哥要不要喝,朴珍荣面对这与生俱来的热情一时语塞。

 

就在十分钟以前,他因动作频频出错被舞蹈老师批评了一通,老师把他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提醒他最近的状态问题,他一言不发地点头,大脑却一阵阵的发昏。趁着休息间隙他偷偷溜到走廊上透气,却被一罐热可可堵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年以前,他和林在范是一起出道过的,某种意义上。他和林在范一起去试了镜,被选上饰演电视剧的配角。两人在剧组待了一个月,在最后一场对手戏中,朴珍荣要当着林在范的面演一场哭戏。但那天的情绪一直无法到位,于是导演索性找来道具,让朴珍荣吃辣椒逼眼泪。

 

朴珍荣二话没说就啃了两口,眼泪哗哗地流出来,哭成了一张小花脸,林在范坐在旁边盯着他泛红的小脸暗自发笑。待这场戏过了关导演喊了cut,林在范把不知藏在哪儿的牛奶递给他。朴珍荣把鼻尖揉得红通通的,睁着水汪汪的双眼茫然地望向林在范,林在范用食指关节拭去他眼尾挂着的泪,轻声解释,“牛奶解辣。”

 

那天的牛奶在舌尖打滚儿般地泛着甜味,朴珍荣后来偷偷跑去便利店找来了同款,再入口的口感却截然不同。于是在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以为吃过辣椒喝下的牛奶会更香甜。现在想来,那时的想法还真是简单又纯真。

 

两年前的景象一一生动地浮现在脑海,覆上了一层泛黄的胶质。那些来自另一段时光,从另一个时空顽强挣扎出来的情感与记忆投射到眼前,人和物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朴珍荣不由自主地怔了神,后辈在他面前用手挥了挥,“珍荣哥你还好吧?”

 

他还好吗。

 

他被问了不下一千次,所有人都在问,藏在眼底的情绪各不相同。

 

但如出一辙的是,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好。

 

包括他自己。

 

 

 

 

6

 

他经历过一段难熬的时日。

 

那个夏天,公司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出道男团的筹备,适龄的练习生之间整日浮动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暗地猜测最终的出道人选。可拔尖的练习生一目了然,公司无非是从那些长期优秀的练习生里进行甄选。

 

然而在出道名单公布以后,一切的顺理成章,变得不那么理所应当了起来。

 

公司预计在第二年年初推出的男团名单里,一共五个人,林在范名列其中,还有几个熟知的同期练习生。

 

唯独没有朴珍荣。

 

于是所有人都投来了温度不一的目光,有怜悯、有惋惜、也有惊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排除在名单之外意味着公司已经放弃了他。他仿佛在十拿九稳的前路上踩了个空,突然地失了重心。

 

这样的落差使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从老师的口中得到的答案是他与组合定位相悖,他没有说什么,每日除了待在练习室就是窝在宿舍里,两点一线的生活一下子空白了许多。除了日常训练,他对任何事都无法提起兴趣,犹如一台刻板的机器,浑浑噩噩不知终点在哪里。

 

家人特地从镇海赶了过来,父母和姐姐们的担忧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情绪。母亲更是忧心忡忡地问他,“珍荣,要不……还是算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点头。他留了下来,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朴珍荣开始享受在黑暗中跳舞,他把灯一盏盏关上,在练习室的中央一遍又一遍地跳烂熟于心的舞步。他看不见自己,也无法确认动作,但那似乎是他唯一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方式。

 

那阵子他极少与林在范碰面,对方在名单公布时就进入了筹备工作,搬出原宿舍和其他成员住到了一起。

 

搬走的那一天,朴珍荣特意在练习室待到深夜才回到宿舍。打开门的时候林在范正坐在床上等他,身侧是两大箱打包好的行李。

 

朴珍荣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钥匙扔到置物架上,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声响来掩盖自己的不安,“哥都整理好了吗?”

 

林在范望着他,视线落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应了一声。朴珍荣便像大赦一般慌忙逃开,故作镇定却七手八脚地翻出毛巾,走开前不忘露出抱歉的笑容,语速飞快,“哥等会儿我就不送你了我去洗澡。”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自己快逃过这一劫,快一点,再快一点。

 

对方却没有放过他。

 

“珍荣。”林在范从身后叫住了他。朴珍荣仓促的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手里紧紧攥住了那条割绒毛巾。真好,他忍不住想,如果这时候出手汗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可林在范还是什么都没说,气氛几近升温到了燃点,朴珍荣只觉自己的后背似过电般一层层地冒出细汗,脚后跟开始发麻。

 

就在他忍不住转头问究竟怎么了的时候,他听见林在范轻轻叹了口气,那声低叹逼得他动弹不得,下一秒林在范说道,“没事,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一句简单的话被林在范说得磕磕绊绊,落在朴珍荣的耳里变成了燃原之火,热度烫得他眼底烧起泪意。眼周的皮肤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朴珍荣用力眨了眨眼企图把水分蒸发,林在范又开口了。

 

“还有,对不起。”

 

 

 

 

7

 

王嘉尔是在三个月后决意离开公司的。朴珍荣送他到机场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向来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已经瘦下了一大圈。

 

朴珍荣问他,“你就这么走了?”

 

王嘉尔头也不抬地从包里掏出护照,“是啊。”

 

“为什么?”

“我觉得击剑好像更适合我。”

 

朴珍荣的双唇动了动,最后只吐出两个字,“骗人。”

 

王嘉尔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回话。

 

朴珍荣看不清对方眼里流动的神色,他悄悄敛下眉眼。内心升腾起一瞬间的怅然,为自己。没有人告诉过他,成长应该经历这么多。正青春的人都以为成长不过是一条望得到头的小路,却没人知道成长是脱皮蜕骨。

 

飞机从地面升至上空,在云层间划出长长的云线。王嘉尔进安检之前对朴珍荣说以后来中国玩,朴珍荣点了点头说好。王嘉尔看着他半晌,突然开始深情朗诵,“珍荣,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在我心里,你是——”他翻着眼皮想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你是星啊。”

 

下一秒王嘉尔就被一脸黑线的朴珍荣推进了安检口。王嘉尔站在入口的另一端向他挥手,“你要记住,你是星啊!”神情格外真挚,语气却格外不正经,朴珍荣也边笑边朝他挥手,挥了几下两人就开始对着哭,嘴里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眼泪流了一脸的咸味。这事只过了一天就被两人极有默契地视为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但在当下,没有什么事比发泄情绪来得更重要了。

 

经过的路人诧异地盯着他俩,无一不把他们当成青春疼痛文学的主人公。但他们没说再见,也不是永别,只是各自往后退,距离越拉越远,最终混杂于人潮之中消失不见。

 

长大是很迅速的事,朴珍荣在那一刻突然察觉到,自己正在和一些事、一些物,小声说了再见。

 

 

 

 

8

 

男子组合Limelight出道后的时间倏地变得飞快了起来。作为势头最强劲的新人男子团体之一,出道以来一直取得不俗的成绩,在世界范围内均获不少人气。公司的外墙高高地挂上了Limelight的海报,林在范作为队长站在图片的中央,朴珍荣每每经过公司时都能望见。

 

但朴珍荣这个名字似乎被遗忘了。在组合刚出道的前半年还有粉丝在论坛上问和在范一起作为演员出道的珍荣去哪儿了,后来久而久之,也逐渐无人好奇了。他像是互联网时代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沙砾,被浪潮扑得措手不及,在拥挤的沙尘里再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一切都变成了过去式,他和林在范的命运共同体也不堪一提。曾经和“林在范”连在一起的只有“朴珍荣”,如今却是组合的成员,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把过往的所有都抹去了。年纪较长的练习生走的走退的退,同龄并且留下来的早已所剩无几。朴珍荣在公司里的存在变得奇特而透明,稍年长的练习生往往会被排除在优先考虑的范围外,因此也不止一次被惜才的老师找去谈话,无一不是在询问他日后的打算。

 

朴珍荣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用“尽快给出答复”来搪塞。小后辈偶尔也会悄悄问他,“珍荣哥打算以后做什么?”朴珍荣反问他同样的问题,小后辈抬手指着公司墙外的海报掷地有声,“我以后一定也要站在上面!”

 

朴珍荣点了点头,嘴上说着一定为他应援,一边把小后辈脑袋上的鸭舌帽反扣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少年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刚做好的头发,他忍不住想,年轻真好。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太服老。

 

朴珍荣当晚就因为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不适感从半夜开始,胀痛感隐隐约约地附在腹部,朴珍荣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刚坐起身来走到洗手间就吐了。

 

小后辈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起床送他去了医院,挂了急诊以后医生告诉他是饮食不规律导致的机体消化不良,得先做个血项检查。

 

朴珍荣从抽血室出来后就抱着手臂缩在金属制的长椅上等报告。医院的走廊上静悄悄的,小后辈不知去了哪里,发出白光的直管灯照得他眼睛疼。大脑晕沉之间他突然记起几年前也不小心犯过急性肠胃炎,吃了过期的食物上吐下泻,还引起了低烧。被林在范发现的时候朴珍荣倒在床上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林在范慌忙把他送到医院,替他在医院里跑前跑后,最后输液的时候还特意跑回宿舍煮了白粥给他送来。

 

朴珍荣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在范掌握不好火候,煮出来的白粥糊成一团却粒粒分明,口感奇差,朴珍荣一边为了果腹含泪咽下一边抱怨咕哝“哥,真的好难吃”。林在范站在一旁半晌没吭声,等朴珍荣终于下不了口的时候他走到厕所把剩下的粥都给倒了,悄悄跑到大厅外打电话问妈妈应该怎么煮粥。

 

那天晚上回宿舍后,林在范煮的粥就好了不少。朴珍荣好不容易输完液恢复了体力,一口气喝了两碗。夸奖的词还没来得及冒出来,林在范就颇为臭屁地说,“你哥我的厨艺是真的很厉害。”

 

怎么会那么傻。朴珍荣忆起对方彼时的神情忍俊不禁,自己当时怎么没有给他一拳,应该要给他个教训才对。一定是我太善良了吧,怎么能够容忍那时的在范哥那么久。

 

还没在回忆里解够气,王嘉尔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来了。一接起朴珍荣就被训了一通,大意是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朴珍荣无奈,“你知不知道国际长途真的很费钱?”

 

“那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让人不省心?”

 

朴珍荣发出轻笑,“我都这样啦,就别挖苦我了。”

 

电话那头的怒意还没消除,“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啊,”朴珍荣仰起头,定定地望向窗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朴珍荣……”

“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有时候也想说,”他缄默了片刻,睫毛垂敛堪堪遮住了眼里的水光,“只是不知道该和谁说。”

 

可是他真的在乎这些吗?有声音这么问他,他真的在乎有没有人听他的诉说吗?

 

怀了好久的念头被砰然引爆,答案突然明晰了起来。朴珍荣幡然醒悟,原来他一直在乎的、一直在意的,都不是别人。

 

“反正,离开公司也要照顾好自己,”王嘉尔在电话那头长长叹息,语气稍有松动,“无论你以后怎么做,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好啊。”朴珍荣的嘴角噙上笑意。

 

“对了,”王嘉尔在挂断电话前说,“这通电话,是林在范叫我打给你的。”

 

 

 

真是讨厌啊。手机另一端传来忙音,王嘉尔的声音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朴珍荣把手机握在手里,主板的温度传递到手心,捂得胸口发热。过了良久,他重重地卸下一口气。

 

真是讨厌。他在心底质问,为什么我的每次窘迫难堪都能被你找到,难道被你找到的我只能是这么不堪的吗。

 

我讨厌你,回避你,所以我不愿见到你。可是我喜欢你,在意你,因此我时刻想要见到你。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伪装成一个调皮的气球,每日在我的心口上来来回回的跳跃,让我不得安宁。可是我多么享受你存在于我世界的每一秒。

 

真是讨厌,真是讨厌。

 

 

 

小后辈从门外蹿了进来,手里攥着部手机,见他望过来便不好意思地咧开嘴。朴珍荣忽然就哑然失笑,坚挺又脆弱的心脏骤然塌陷了一大片。

 

林在范,我们都别躲了。

 

 

 

 

9

 

Limelight的日巡演唱会在今晚圆满落幕,最后一场停在了神户。组合一行人从场馆回酒店后吃了夜宵就准备休息。林在范和忙内分到了同一间房,身心俱疲打算快速入眠的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件好事。

 

对各种玄幻学说有着强烈好奇心的忙内捧着日本杂志研究星相学,兴致勃勃意犹未尽,从白羊座到射手座,他大手一挥指向了摩羯座,模仿日本购物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摩羯座近两个月情感道路坎坷,不主动出击是不会成功的。”

 

话音未落忙内就跳下床把林在范摇醒,“哥你听见了吗,简单来说就是,你们摩羯座总装酷的话是不会有进展的。”

 

被吵得睡不着觉的林在范用枕头盖住脑袋装死,但话是实打实地听进去了,他不禁细想,怪不得珍荣不理我。可是,可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把他吓了一跳,不能否认的是,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任何进展,或者说,从未有过任何进展。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放在床头的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铃,大脑兀地清醒了过来。他赶忙爬起身打开屏幕。忙内还在滔滔不绝这预测是有多么准确,林在范大喝一声。

 

“你放屁!”

 

忙内:???

 

界面列表里,一条来自未知人员的消息躺在了最上方。

 

「谢谢哥的关心。」

 

下一秒消息又跳了出来,「我已经没事了。」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缘由,就像林在范的手机里一直存着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设置着独一无二的提示铃。

 

就像朴珍荣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难以定义的存在。

 

 

 

他本来是不怎么喜欢朴珍荣的。来自镇海的孩子比他矮了半个头,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笑起来却眉眼弯弯,看起来傻乎乎的。即使总在刻意装出成熟大人的模样,透着稚气的嗓音却毫不留情地暴露了他。

 

他是不屑任何无用人际关系的,年长的半岁使他有了十足的底气,自己凭着一腔孤勇走到现在,他早已学会如何直接又干脆地达成目标,又何须像那个小屁孩一般,粘人得很。

 

但凡事都逃不开真香定律,随着相处时日的增长,他的想法开始有了变化。林在范意识到自己的喜欢是在朴珍荣的高中毕业典礼上。穿着靛蓝色毕业服的朴珍荣紧张地跳进他的镜头里,问他自己看起来会不会很傻。

 

林在范回答他,你看起来傻透了。在对方的哀嚎声中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抚他,“但你是这里最好看的。”

 

朴珍荣进礼堂参加典礼时,林在范在校门口外等了一会儿。冬季的天空乌压压地掺着灰,林在范抬脚去转角的花店买了束玫瑰。

 

小孩在收到一整束的红玫瑰时,一刹那的惊讶化成了眼底流转着的波光粼粼,嘴角牵起明朗的笑意,白净的小脸染上了暖色。

 

林在范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跟着咧嘴笑,摆起相机把小孩放在取景框的正中央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送玫瑰——明明棉花束更好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小孩,毕竟凡事到了朴珍荣面前,他就没有了理由。

 

但大概是那日的朴珍荣卸去了层层防备,看起来只是一个单纯的、不安的小孩。小孩在迈入新的人生旅途前,面对孩童世界与成人社会的交界点本能地踌躇忐忑着,他不自知地把柔软的弱点暴露在了林在范眼前。于是林在范忍不住在心里多叫了几声,心情突然就愉快了起来。

 

小孩就小孩吧,做小孩也没什么不好。

 

 

 

回公司的路上,朴珍荣一直捧着那束玫瑰不停地笑。林在范问他笑什么,他用虎口挡了笑,笑容却从眼尾悄悄飞了出来。

 

“在范哥好肉麻,送什么玫瑰呀。”

“不喜欢就退给我吧。”

 

“送出去的花哪能再收回来?”

“我还能转送给别人。”

“哇——哥真是太卑鄙了。”

 

苍青色的冬日天际没有遮盖住林在范的好心情,等红灯的时候他指着马路对面问朴珍荣,“你想走到哪里?”

 

小孩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笑开了,“我和哥一起赛跑吧,谁输了谁请客喝咖啡。”

 

“呀,喝什么咖啡啊,你还是个小孩子。”

“哥明明也只比我大了半岁……啊!绿灯了!”

 

“什么半岁,是将近一岁!”

“哥再废话就真的要请我喝咖啡了!”

 

两人奔跑在冬季的车水洪流里,迎面扑来的寒风呼啸着刮过耳后,他们从不觉得冷,腾腾的暖意从胸口扩散,在血液流淌。爽朗的笑声载着时光列车飘荡在风中,呼出的白气乘着风化成了雨雾。好像不用这些肆意来证明青春也可以,但那时候的他,和他们,是真的想要像这样一齐,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10

 

朴珍荣要离开了。

 

新宿舍要求在三天之内搬进去,朴珍荣整理了两个晚上,在第三天终于收拾完了所有行李。

 

离开时他没告诉任何人,叫好的计程车已经停在楼下。他站在玄关处环视了一圈,把每个角落深深印刻在脑海里,这间宿舍承载了他长达六年的回忆,此刻的告别近乎割舍掉一段美梦。

 

他把门打开,六年美梦的主人公就站在门外。

 

林在范一如既往地戴着顶黑色的渔夫帽,套着宽宽大大的衣服,似乎是刚跑过来,还微微喘着气。

 

以前的他也是这样衣着宽松,浑身上下安装了不少机关,于是总在不经意间,饮料或者糖果就突然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时候朴珍荣还调侃过,哥的这些小把戏女孩子真的会喜欢吗?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甜食大多都落入了他的口中。

 

“你要走了吗?”林在范眼神晃动了片刻,开口道。

“是啊。”朴珍荣浅浅地笑着。

 

林在范抿住了唇,唇角平直,一刹那间看起来冷酷又不驯。可面色不善的人脚底却在发着颤,空气黏着在皮肤表面,静止了许久。林在范终于又出声了,这次他对上了朴珍荣的目光。

 

“珍荣,我没忘。”

“……什么?”

“那年圣诞,你写下的心愿。”

 

彼时少年在小小的心愿纸上小心翼翼地写下两行字,对折两下,藏住了一片天地。

 

 

希望:和在范哥一起站上舞台,

一起受人瞩目。

 

 

朴珍荣微微怔了松,转而笑了出来,“哥看到了啊。”

 

“因为,”林在范定定地直视他,“因为和我的一样。”

 

“珍荣,我希望你知道,出道这件事并不能阻挡什么。”还没等对方作出反应,他在对方投来的视线里继续说下去,“或许我说这话并没有说服力,但我一直想说,你对于我,是独一无二的,是最优秀的。”

 

他垂在裤缝的手指蜷了蜷,“是我喜欢的,一直喜欢的。”

 

说罢,他向对方张开掌心,手心里躺着一颗糖果——是朴珍荣以前最喜欢的口味。

 

朴珍荣望着他,目光沉静直接。良久,他笑了出来,“我知道了。”

 

他接过糖果,弯身拎起脚边的行李,“下次见。”

 

林在范愣了愣,眼前的青年转过身时肌骨舒展,骨节攀上后颈,仿佛一夜之间成长的树苗,光穿过枝叶透进摇曳的影晕。

 

“哥,以后,很多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他踏下台阶时停住了脚步,面上的笑容更盛,“别问我的舍友了。”

 

“还有,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等林在范回过神来,朴珍荣已经走到了楼下,他赶忙追到了窗边。

 

朴珍荣站在楼底的街边,仰头望向他,脸上拂过春日的浮光。

 

他伸手指了指街对面。

 

 

 

 

11

 

一年后 打歌后台

 

“最近这部戏还挺火的啊?”

“是啊,我妈跟我姐着了迷一样在追,说是里面的男主都帅到不行。”

 

“诶?这个男二号不是……”

“是呀,在范哥和他关系还很好呢。”

“奇怪,我刚刚怎么好像在走廊上看到他了……”

 

……

 

 

队员对新戏播出的热烈讨论没能引起林在范的关注,此时此刻他几乎要把手中的手机屏幕看穿。

 

界面上显示着朴珍荣前一天晚上发来的短信。

 

「辣椒还是玫瑰?」

「…这是什么问题?」

 

「哥回答吧。」

「……辣椒吧。」

 

「啊,我和哥还真是合不来。」

「呀…」

 

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选择题?林在范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再过半小时Limelight就要登台,他却被困在这道问题中无法自拔。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休息室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您好,我是特邀MC珍荣,请问有人在吗?”

 

林在范怔在了原地。

 

他没有去开门,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熟悉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他听见自己胸腔的鼓点逐渐加快——

 

门口的人又敲了敲,“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叩。叩。叩。

 

 

 

 

12

 

「所以,辣椒还是玫瑰?」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哥是怎么理解的?」

「我选你。」

 

「……选我干嘛?」

「我的意思是,有你在,无论泪水还是笑容,」

 

 

「都值得庆幸。」

 

 

消息显示了已读,林在范想象着对方此刻的神情,目光落在了备注名上,他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13

 

「你」。

 

 

 

 

 

-END-




标题中,辣椒=泪水玫瑰=笑容

在最后,他们终于一起登上了舞台。


* 因为民法修改,珍荣是在2014年迎接自己的成年日(也就是21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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